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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茉莉花开了。”母亲手里捧着一小撮白花走到我面前,她的手心掌纹深纵,指节粗大,肥厚。她已经是个十足往衰老里去的妇人。她的皮肤依然地白皙,但已经是干燥失水的橙子。家里还是种着茉莉,数量一年比一年少,除了父母,什么时候开花没有人关心。我就着母亲的手掌看了一眼,白的,淡绿的须状花托,脆弱得稍一用力就分离了。淡淡的香,它从来没有淡出过我的记忆。 母亲把花撒进茶杯里,茶几上摊着我给他们签的夕阳红旅行团人身保险保单。她看我的目光依然集中,只是已经磨去锯齿的刀子,只有背没有刃。随着她的衰老,病痛,她似乎越来越默认我的悖离。 她给予我印象里的一切我都要颠覆。我咬着牙说。她在人前说不出话,不会应酬不会客套,我在人前滔滔不绝,似乎没人叫我害怕。她退让,我攻击;她隐忍,我贲张;她厚道,我刻薄。总之,我否定她的一切。我极力地,改变自己,改变骨子里她渗透给我的东西。 我从不向她诉苦,尽管我的日子并不比老实巴交的她好过。她跟我说起谁谁可怜,我就不耐烦地打断她“还有比你更可怜的吗?!”很多次,她被我激怒了,叫我“滚”,我冷笑着,立即“滚”。然后,她又害怕了,打电话叫我回来。 我穿裸露出大半截肩膊的衣服,脚趾甲上涂着蓝色指甲油。她看了不满,却不说。她看我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地听电话,笑嘻嘻地和对方说三说四。她警惕地问“是谁?”我总是挑衅地,毫不在乎地回答“喜欢我的男人呗。” 她对我的嚣张、放荡无能为力。 一天,她看着我在镜子前梳弄头发,突然说“你长得像外婆。”我停住手,她在镜子里,我的背后望着我。我笑了,我早知道这个秘密。我说“那我会不会跟外婆一样苦命?疯了,然后死在野地。”母亲“呸”了一声,眉心的皱纹迅速地拢在一起,重复从前那些凶狠的样子。狠狠地说“哪有苦三代的?苦就苦我们这两代就够了。” 她终究是我母亲。我的鼻腔有点涩。 电视上一对母女在说悄悄话,女儿伏在母亲怀里说:“妈,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女儿!” 我在心底低低地说“不,下辈子让我做你的母亲,让我来,来保护你。”母亲坐在我身边的小凳子上,低头包着粽子,做我喜欢的豆沙粽。其实,我一直都和她很像,很像。 早在上小课时,就听姐姐说上国学要学文言。于今还牢记上初级中学时所学的第一篇古文是《为学》,第一句世界事有难易乎其时对古文还没有太大的爱好,更谈不上多深的领会,不过在实行一门作业罢了。 经历了该经历的,也经历了不该经历的。有时眼睛变得很暗,这时我来到野外,眼睛啊,开始变薄、变轻。 外婆愚昧得有时令人可气,姐姐名正言顺的上初中的时候,外婆竟然私下里给她买了一块名贵的手表,在她看来,能够上初中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,这足见得他的儿孙里面受教育的程度。我考上初中的时候她没有表示,这我能理解,因为初中哔竟是人人都能上的。等我努力的考上了省重点的高中,外婆也没能表示,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碎银子用来奖励我们。直到我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,她才从牙缝里重新积聚了一些银子,给我买了一块手表,但这块手表,很快被我弄坏了,追溯就开始不了了之。 何以今世不许于偏幸,让我不期而遇偏巧爱好你,打欣喜全都是情绪,我恒久心恋你一辈子,却无因缘只能一阵子,风花雪月都说尘世长情,爱恨悲欢只道是已经。